郑欣淼:诗教传统的浸润

2021-12-03 18:24
来源: 湖南日报
作者:

 

  郑欣淼

  诗教的实质是什么?是教人读诗、爱诗、懂诗。诗教说到底是一种美育,是要培养诗性的人。中华民族自古以来都很重视诗歌的教化作用,所以孔子说“小子何莫学夫《诗》”,他没有说让他去写诗,而是要教人读诗、爱诗,从诗中接受滋养。

  《诗经》在春秋时期广泛流传,主要是它的实用价值。孔子为什么说“不学《诗》,无以言”?因为当时常见“献诗陈志”“赋诗言志”,《诗经》在外交和日常交际中发挥着表情达意的工具作用。钱穆先生曾盛赞春秋贵族文化之雅艳,外交之赋诗、引诗为其大宗。当时贵族子弟学习“诗”,就是为了在政治活动和社交场合中陈志、言志。

  先秦的用诗形成了中国文化“以诗为证”、引经据典、动辄“子曰诗云”的思维模式,影响深远。这反映在诗歌创作中,就是重视融采前贤诗句,喜欢用事用典。而引用经典古诗词表达个人的心志、进行各种交往,更是至今不衰。特别是外交场合,我们不少领导人都喜欢引用古诗词。中华诗词多名篇警句,不仅是精神上难得的滋养,也是外交的宝贵资源;恰当地引用古诗词,既反映文化素养与精神境界,也体现政治智慧与言说技巧,作用是很大的。

  诗教之所以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,还是由诗词本身的性质、特点和教育功能所决定的。因为诗词押韵,朗朗上口,又重形象、意境、含蓄,易诵易记,即使一下子不明白它的意思,也比较容易记住,而且记下来是持久性的,小时候记下来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。

  从孔子始,诗教传统绵延不绝,诗文化蔚为大观。

  孔子重视诗教,主要强调通过《诗经》的学习来提升人的内在精神,以达到礼义教化和塑造君子高尚人格的目的。受此观念影响,中国人重视诗歌的审美价值,更注重诗歌的社会功能。重视精美的诗词作品,更重视诗人的人品。其实历史上有一些人的诗词写得相当好,但是因为他们的人品、节操有亏,就影响到他们诗词的评价与传播。像汪精卫,曾谋杀清摄政王载沣,事泄被捕,他在狱中半年有余,所作诗词共20多首,如“引刀成一快,不负少年头”“一死心期殊未了,此头须向国门悬”等等。陈毅元帅《梅岭三章》中的“南国风烟正十年,此头须向国门悬”的后一句,就是借用汪精卫的诗。但是因为汪最后做了汉奸,成了卖国贼,为国人所不齿,除去研究外,他的诗词就不为人们关注了。

  我们多数人都受过毛泽东诗词的教育。毛泽东1957年1月在《诗刊》创刊号公开发表18首旧体诗词,后来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《毛主席诗词十九首》和《毛主席诗词》(37首),我都背过。毛泽东的诗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各种版本印了4亿多册。名画家画了不少毛泽东诗意画,毛泽东诗词又被谱成歌曲,各种艺术门类都在传播毛泽东诗词。我曾在一个会上说过,毛泽东诗词所发挥的作用,怎么估计都不过分。我们好几代人都深受毛泽东诗词影响,毛泽东诗词的名句、境界、意趣,已成为我们重要的精神力量和滋养。

  习近平总书记十分重视中华诗词的当代价值。2014年9月9日习近平总书记到北师大考察,明确提出:“我很不赞成把古代经典诗词和散文从课本中去掉,‘去中国化’是很悲哀的。应该把这些经典嵌在学生脑子里,成为中华民族文化的基因。”随后他又强调,古诗文经典已融入中华民族的血脉,成了我们的基因。我们现在一说话就蹦出来的那些东西,都是小时候记下的。语文课应该学古诗文经典,把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不断传承下去。

  对中国人来说,“诗”不仅是一种语言艺术,更是营造诗意人生与趣味生活、培养高尚人格与高雅情致的资源和途径。

  (摘选自《文脉传承》 中央文史研究馆编 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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